一，引子

与历史上的古典金属货币相比，现代货币经历了哪些变化？

其一：与贵金属脱钩，以主权国家信用为背书，理论上，主权国家获得了无限印钞权。

其二：伴随科技进步和工业化大生产，全球产业链分工合作，生产效率极大提高，维持人类基本生存的商品生产能力过剩或潜在过剩。

也就是说：主权国家可以无限印钞，而宽松的流动性并不必然导致一般消费品通货膨胀，货币最容易流向哪里呢？一是无法大规模生产复制的服务业；二是可以储存的战略资源；三是金融资产，所谓脱实向虚。

既然主权国家获得了无限印钞权，那国家征税的意义何在？

我们回到所有问题的起点，一个现代国家的实力体现在哪儿？

其一，资源。

其二，生产制造能力。

其三，创新能力

其四，军事能力

其五，自然环境与人文环境。

其六，消费能力

其七，人口自身的可持续再生产

一个现代国家的组织和运转，是有目标和方向的，就是不断增强自身的实力，实力就体现于以上7个方面。

如果把现代国家比喻为一个生命体，货币就是其运转的神经递质或激素，它的投放和回收，起两大功能：激励和抑制。

主权货币如何投放入市场？主权货币的本质就是央行发行的债务，强调一下，主权货币的本质就是债务。我们直接能看到的，一是国债，二是银行贷款。我们中国是大政府，可以组织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实施大工程，政府主导了很大部分货币投放。美国是小政府，但金融市场发达，由金融市场配置大部分货币流向。

政府主导货币投放，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在公用事业方面，在尚处起步阶段的弱势产业方面，在看不到短期经济效益的高科技大工程方面，优势明显。缺点是效率低下，投入方向不一定正确，搞不好还很容易滋生裙带关系，既得利益集团形成，垄断和腐败。

由金融市场主导货币投放，优势是效率高，经济活力强，更有利于创新。缺点是注重短期利益，容易发展成一种钱生钱的金钱游戏，彻底失去了为实体经济服务的本来目的。

有激励就有抑制，现代国家的征税并非为了财政收入，而是为了抑制某些行业或产业的过度发展。典型的如烟酒行业，高耗能高污染的产业。这样也就能理解房产税的作用了，抑制超出个人实际使用需求，过度占有城市居住空间。

再换一个角度思考，货币实际上是主权国家分配财富和生产要素的权力，强调一下：货币即权力。美元作为世界货币，美国实际上也就拥有了在全球分配财富和生产要素的权力。众所周知，美元的支撑，是美国强大的科技和军事实力。如果任何国家具备了挑战美国科技和军事实力的潜在能力，美国的打压是必然的。

综上所述：现代主权货币的实质是债务，是分配财富和生产要素的权力；其更强调两大功能：激励和抑制。实现路径：强大的政府和发达的金融市场。它们各自的优缺点都很明显。如何扬长避短，这是政治经济体制改革的方向。

大白话就是说：现代主权国家绝不差钱（因为有无限印钞权），难的是如何砸钱，把钱砸向哪儿，如何通过钱来激励国民的劳动积极性和创造性。（西方国家直接发放补贴给个人，只是起到买选票的作用，乃饮鸩止渴，与发放毒品无异。）税收绝不是许多烟民想的拿去造航母了，国家向你们征税真的只是希望各位少抽点。

二，地方财政

既然国家有无限印钞权，政府和管理部门能否完全依赖财政拨款？

笔者再次强调，现代货币是经济运转的神经递质和激素，对其作用的靶器官的作用就两个：激励和抑制。如果没有起到这种作用，则货币就失去了意义。

城市经营得好，土地升值，地方政府货币收入增加，地方政府用掌握的货币投入基础设施建设，改善城市软硬环境，引进人才，土地进一步升值，这个良性循环，就是过去几十年中国城市的写照。当土地财政难以为继的时候（副作用出现：房价高企，人口危机。），房地产税必然登场。所以大家可以看得很清楚，货币流向政府部门，中间必须有个纽带（生物学上叫受体），或叫税收，或叫土地财政。如果缺乏这种纽带，就起不到激励作用，货币就失去了意义。

普通人的直观感受，货币就是财富，追逐货币就是追逐财富，谁钱多谁就是大爷。这是完全没有认识到经济运转的真相。理想的情况是：你通过有意义的劳动获得了货币收入，使用这种货币购买他人有意义的劳动，获得有价值的产品和服务。糟糕的情况是：你通过造假或欺骗手段获得了货币收入，使用这种货币进入市场企图购买他人的劳动，却得到劣质产品和恶劣服务。前者的社会积极向上，人人奋发有为；后者的社会日益沉沦，相互算计倾轧。

所以，货币不是财富，有意义的劳动才是。有人会反驳：货币是产品或服务价值的尺度，货币是劳动的度量衡。但这把度量衡的真的准确吗？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值多少钱？一个医生救活了一个将死的患者值多少钱？我这篇文章值多少钱？只能说：货币在某些情况下，可以充当部分劳动的度量衡，其精确性存在争议。

传统认为：货币投放会促进制造业的效率提升，经常过剩的产品会抑制产品价格上涨；而服务业以人力资源为主要成本，随着国民的收入提高，人口危机，服务业会越来越昂贵。但在未来，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服务业无人化的进程也初露端倪，游戏规则会否随之改变？

以上帝视角观察世界，各国在劳动中的分工泾渭分明，有操纵者，监管者，设计者，创造者；有出卖资源和体力劳动者，有出卖环境和健康者。人工智能似乎将要替换掉人类大部分重复性劳动，人类将真正进入按需分配的共产主义社会？还是否极泰来，因为失去生活的意义最终消亡殆尽。

货币流向哪里？这才是决定现代经济生死存亡的重大核心问题。

三，消费也是生产力

中华民族提倡节俭，赞美勤劳，我们心目中的完人似乎应该只知奉献、不求享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其实：消费也是生产力。

我们爱喝牛奶，拉动了奶牛养殖业的发展。我们爱喝新鲜牛奶，冷链技术应运而生。

我们追求更大的房子，更快的交通工具，更漂亮的衣服，更健康的生命，这样的我们越多，需求越大，相关行业就越兴旺繁荣。

有了消费的牵引，生产才有动力和方向。

经常有人问我，抢救垂死的老人有无意义？从经济学的意义上，这些老人不但没有能力输出劳动回馈社会，反而会持续不断地消耗有限的社会资源。我这样回答：如果你从消费也是生产力这个角度审视这个问题，就会豁然开朗。往小了说，抢救一个体弱多病的老人，至少锻炼和提高了医护人员的技术水平吧，往大的方向拓展，围绕老龄化社会，相应的保健，托养，药物，器械……，催生的产业链条无穷无尽。

广义的消费，也不止衣食住行。

我们隔海相望的对岸，有一个不断挑衅的台独政权，应该感谢他们，推动我们的军事工业飞速发展。我们军事工业的最终消费者居然是台独政权，是不是极具讽刺意味？

我们还应该感谢美国，他们不卖半导体给我们，把那么大的一块消费市场转让给我们，催促我们加快进步，我们竟然痛骂他们，痛骂特朗普，我真的无法理解。

为了满足我们上天入地下海的奢侈愿望，国家咬牙发射火箭，造大飞机，搞深海探测。

我们曾经一度恐惧人口爆炸，相信人越少越好，猪越多越好。殊不知真理往前一步，就变成了缪误。

人，无论是作为生产者还是消费者，都在推动生产的发展，社会的进步。

我们作为消费者，应该理直气壮地站起来，14亿人的消费潜力，将会推动中国成为世界上生产力最强大的国家。

我们想对国家和老板们说：不要吝啬你的货币，让钱砸得更猛烈一些吧。

四，商品价格是如何形成的

商品的价格是如何形成的？我们往往会脱口娓娓道来：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商品价格既取决于供应与需求二者的此消彼长，也与通货膨胀或紧缩相关。

然而人类高度抽象简化的思维模式所创造的理论在真实世界中有时并不能自圆其说。

商品价格的底线一般来说不能低于成本，否则生产者无利可图，生产不可持续。然而这个成本有时很难计算。不同生产者的成本是不一样的。生产者只要有资本加持，前期可以选择低于成本线砸钱推广市场或攫取市场份额，资本市场与商品市场的游戏规则不同，通过资本市场，商品的成本其实已经偷偷转移给投资者了。也有非常多的特殊商品，比如武器，医疗服务，教育，其成本被全体国民共同分摊了，更加难于精确核算。（插一句题外活，普通老百姓看病一般不建议去民营的营利性医院，因为民营与公立医院，二者的成本不在一条起跑线上，民营医院的医疗价格和盈利如果看齐公立医院，其经营不可持续。）

货币超发一定引起通货膨胀？那可不一定，第一：这些货币不一定进入消费市场（沉淀在资本市场）；第二：即使进入消费市场，如果有足够的商品和服务对标，对价格也不起太大的影响。这些商品和服务要么消费总量是稳定的，不会大起大落；或者生产端产能具很大弹性。第三：如果引起了通货膨胀，可以认为是货币激发的需求上升超过了供应。但这种需求可以是真实的消费需求，也可能是 “金融囤积”（金融囤积是笔者创制的一个术语：即消费者为了对抗货币贬值或投机盈利，把货币转换成带金融属性的耐用商品，典型的如房地产。）

商品价格的形成是复杂的，隐性成本和隐性补贴无处不在。同时也给予政府和经济管理者利用税收，财政或其它手段控制商品价格和企业盈利足够的腾挪空间。

重点是，应该牢牢记住，在关键行业和领域，应该是不计成本的。对后发者而言，不计成本的投入和追赶，才能超越先行者。同一级别的选手才有资格谈比赛规则和自由竞争。

商品价格可以是零。

五，古典货币与现代主权货币辨析

古典货币就是传统教科书上定义的货币，比如贵金属，比如锚定贵金属的纸币。

古典货币的原料是贵金属，其总量是有限的，产出需要成本，统治者不可能随心所欲地发行。古典货币尽管只是商品交换和流通的媒介，本身不应该在经济活动中占据主角地位。但由于统治阶级不直接生产商品，他们更需要通过控制和积聚货币，来实现对财富的控制。金银等贵金属于是摇身一变，成了财富的象征。

统治阶层控制和积聚古典货币，主要手段就是税收和劫掠。

古代中国为何严控海外贸易？很简单，就是货币失控，通货膨胀，财富外流。欧洲人通过海外殖民地，把前所未有的白银和黄金生产出来，涌入中国。你做为中国的统治者，你怎么办？货币急剧贬值，财富流失海外，相当于货币发行权被外国控制了，你还怎么玩？

欧洲人通过控制金银的大规模生产和流通，劫掠世界的财富。古代中国的闭关锁国，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的，我们如果不能回到当时的具体历史场景，就无法理解古代中国统治者决策的理由。

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事实上，代表了古典货币的终结。

现代世界，一个国家的主权，就体现于货币发行权；其货币的锚定物是什么？

现代大多数国家的货币价值，锚定于美元，反映其主权的依附性，实质是把货币发行权拱手交予美国，代价就是美国会定期收割一笔铸币税。

美元的锚定物是什么？政府权力和影响力，是科技，军事，跨国公司和排名靠前的大学。

前文笔者提到，货币即权力，美国事实上拥有了无限印钞权，就有了调度全世界经济和军事活动的能力，这就是美国霸权的实质。

行文至此，现代主权货币的定义呼之欲出，现代主权货币的锚定物就是政府权力，现代拥有完整主权的政府才能拥有无限印钞权。政府通过货币调度军事，政治，生产活动。

重点：拥有完整主权的政府才能拥有无限印钞权。

六，金融的本质

当我们分析财富这个概念，显然可以大体细分为实质财富和虚拟财富。这不是以财富是否具备物理形态作为区分依据。实质财富就是财富的本来意义，是直接有益于我们人类的所有物质或精神产品的总和；虚拟财富是对于实质财富的拥有和调配权力，有时还有度量功能。

虚拟财富，就是金融的实质。

金融企图调用和度量一切实质财富，然而总有其无能为力的地方，尤其在人类的精神世界，金融显得格格不入。

金融的追逐和扩张，不能匹配实质财富的增长，于是通货膨胀。

金融如果服务于实质财富的生产，发挥其组织生产和激励劳动的作用，社会的运转就是向上的，繁荣昌盛的。

金融如果变成攫取掠夺实质财富的工具，甚至意图以钱生钱，社会必然向下沉沦。

公平意味着，一个人获得的虚拟财富，是匹配于其付出的有意义的劳动的。

货币从其古典式的金银等物，向主权信用货币过渡。拥有完全主权的国家金融权力无限扩大，这是中国崛起的关键。

七，房地产与经济发动机

房地产市场萎靡，引起各路人马的反思和讨论。国家和地方政府也出台了很多政策，意图重新启动这台气喘吁吁的“经济发动机”。

经济的本质是什么？经济繁荣的本质是什么？

人类获得财富，一开始，通过劳动，交换或者奴役，抢劫，古典货币则扮演媒介的角色。

直观而言，货币流动越快，交换越频，代表经济越活跃和繁荣（当然不是在金融市场）。

比如，秦始皇造长城，那可是一个世纪工程，围绕这个工程所产生的货币发放和交换，流通，像一块石头丢入水面，会产生一个巨大的GDP涟漪。这个长城，就是经济启动的火花塞，也可以称为经济发动机。

有人说，那现代货币是主权信用货币，政府完全可以把货币发放到给每个公民，通过公民的消费不是同样可以启动经济运转吗？

毒品之于人类就是这么干的，本来人类通过努力劳动，获得成就，大脑随即启动奖赏机制，分泌多巴胺和内啡肽，人就感到愉悦和满足。毒品直接与多巴胺受体结合，效果直接又强烈，还省去了辛苦劳累诸多麻烦事，能不成瘾吗？

这下大家明白国家大搞基建的用意了吧，通过以工代赈，把钱发出去，刺激经济运转。

当然，这个基建也罢，房地产也罢，本身必须有意义，能形成社会的真实财富。

GDP的多少，本质上，可以视为经济发动机功率的大小，或者说：经济规模。经济规模是一系列要素的组合，在量和质上的匹配：劳动力，资源，技术，管理，市场。如果全球是一个统一的没有任何人为阻隔的生产资料和消费市场，有的地方比如中印出劳动力，中东和俄罗斯出能源，欧美出技术，GDP貌似就能最大化。西方一开始就是这么设想的。

如果我们只搞国内大循环，各个要素中，资源和市场相对于劳动力明显不足，劳动力的构成中，体力劳动力也在持续萎缩中。所以单独的国内大循环并不能支撑我们如今的GDP。

所以我们意识到了内卷，内卷就是劳动力相对过剩。相对于什么？资源和市场。

回头一看，靠基建和房地产拉动经济，存在边际递减效应，其本身的价值越来越低，而累加的副作用会越来越明显。

必须寻找一条新的道路。

我们必须回到原点，经济发展的目的是服务于人本身，没有人住的房子和走的道路是没有意义的，尽管经济看起来繁荣了。

我们可不可以把货币发放，聚焦于人的出生，成长，生老病死本身。思路一变，海阔天空。我们曾经的计划经济模式，在新时代下，说不定能涅火重生。

每一个新生儿，国家发一笔新生儿补助，教育除了九或十二年义务教育，同时发放教育补助，年轻人结婚，发放新人补助；生小孩，发房票。生病发大病补助，70岁以上居家养老发养老补助。

在消费端发放补助的同时，在供给端围绕托育，教育，生老病死，布局各种公益或志愿组织，培育和发展相关产业。

为了使地方政府摆脱土地财政，中央政府以给公民补助1：1的比例，下拨财政拨款给地方政府，激励地方政府更好地服务于在地居民。

生育，教育，医疗，住房，养老，如果中国在这几个方面于消费和供给两端探索出一条让百姓越来越轻松的经济发展新路径。

则中华崛起指日可待矣！

八，劳动为何难以致富

劳动为什么难以致富？

这句话在某种意义上是成立的，翻阅历史：在旧中国，勤劳而勇敢的中国老百姓，绝大多数终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过着饥寒交迫贫病交加的生活。

假如，把人类分为两个群体，一群负责财富生产，一群负责社会财富的分配。

哪一群人会率先富起来？

无疑是后者。那为什么前者会乖乖将财富交给后者？

因为金属货币的诞生。

金属货币是产品交换的媒介，金属货币的产量有限。一部分人积聚了超过日常生产生活所需的金属货币，则：一方面，他可以用货币雇佣他人，组成职业军事集团，劫掠他人的财富和货币；另一方面：他可以将金属货币储存起来，市场上流通的金属货币减少，促使货币增值，进一步扩大财富。

这就看得很清楚了，在古代，有限的金属货币流通的情况下，通货紧缩是常态。权贵以货币为媒介，组成军事集团，压榨劳动者；通过金属货币的贮藏和发放，分配和收割财富。

劳动者如果想致富，必须聚集多余的货币，再用货币购买土地和劳动力，获取劳动之外的租金收入，才能完成阶层跨越。

现代社会，主权信用货币的时代，情况是怎样的呢？

在主权信用货币的时代，货币是可无限超发的，通货膨胀是常态，人们转而寻求购买及存储其他具有古典金属货币金融属性的商品，比如经济发达地区的房产，古董，名人字画等。

主权信用货币的发行，分配，流通，组成了现代金融。现代金融的本质是关于财富的分配，关于货币流向何方。笔者一直强调，现代社会并不差钱，关键是货币的流向。关于公平就是货币流向最需要它的人手上，关于效率就是货币流向最能促进生产力发展的人的手上。

国家之间的竞争，无非就是关于公平和效率，谁能更胜一筹。

劳动如果不能致富，一定是发生了这样的情况，富人以金融手段洗劫了劳动者的劳动果实。

九，人口下降是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吗

很多专家认为：人口的下降几乎不可避免，少子化是所有发达国家人口演变的共同特征。我有不同看法。

要认清这个问题，首先必须明了，人在经济活动中扮演的角色。

在主流经济学理论体系中，人的角色是复杂的，是生产者，消费者，组织者，资本家，工人。但主流经济学家却唯独漠视了人的另一重关键的角色：人本身也是财富，是有价值的产品。

让我们回到所谓经济的本质意义上来：分工和交换产品。经济活动过程中的诸要素可以简单概括为：人、资源、市场、技术，诸要素之间理论上存在一个动态平衡的最佳比例关系。也就是说：人口的最佳数量取决于所能获取资源的多寡，市场的广度，技术的掌控和进步频率。这样，我们对经济发展的本质就有了清晰的理解：人口、资源、市场、技术诸要素的扩大及其平衡的比例关系。

最近30多年来，我们借助改革开放，张开怀抱拥抱全世界，买进全世界的资源，向全世界出售产品，搞产业升级和技术进步，人口稳步增长，这就是中国经济增长的全过程。

然而现在，拐点似乎已至。美国正在全力推动的逆全球化和鼓动西方世界与中国逐渐脱钩，正在导致中国的海外市场萎缩，技术进步变慢。迫使中国转而更加重视经济内循环。而恰在此时，中国人口拉响了警报：新生儿数量，初婚对数创下了建国以来最低，人口总量首次负增长。后果是什么大家其实很清楚，老龄化的日本是前车之鉴。

西方发达经济体中。美国为何一枝独秀？重大科技进步为何都是首先在美国发生？答案并不复杂，让我们循经济4要素逐项审视：全球的市场秩序是由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建立起来的；美国的资源获取一般没有问题；美国处于全球产业链的技术顶端；而最最重要甚至决定前3者的，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全世界优秀的人才源源不断蜂拥而至，这些人才不但免费还带来技术和财富。美国的制度相较其它原住民国家，阶层固化更轻，移民通过奋斗和创造更容易成功。

人，尤其是受过良好教育，有专业知识和理性思考能力的人，是一个社会最好的财富，而非负担。既然人的创造是需要成本和家庭意愿的，社会就必须支付合理的价格。一线城市为什么发达？因为它们吸纳了大量最优秀的年轻人口却无需支付任何培养成本。经济学的规律告诉我们：免费的好东西只会越来越稀缺。

如果我们把人也看做有价值的产品，人口问题将迎刃而解。人之作为产品，其用户，一为家庭父母，二为国家社会。家庭父母最多只能自付一半的价格，剩余的当由国家社会承担。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只要技术成熟，价格合适，还愁产品产量吗？

我们以往，高估了学历教育和物质生产的意义，严重低估了婚育的意义，家庭妇女成了封建落伍的代名词。

其实一个母亲，是在创造一个社会最伟大复杂的产品。

十，终极思考

中国几十年来改革开放的成果，繁花似锦的现代科技，其基础绝大部分植根于西方（主要是美国）文明。我们模仿得惟妙惟肖，但原创确实乏善可陈。而且作业抄习惯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反而退化了。

新冠的袭击，猝不及防，无作业可抄，无欧美指南遵循，国人硬着头皮上，在慌乱中应对，不断总结，改进，迭代，从实践中来，到实践中去，疫情居然得到控制。开始我们还很自卑，待到后来新冠扩散到全世界，与第一，第二世界的表现两相对照，嘿，我们发现自己干得还不错。

这又让笔者想起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朝鲜战争，新生的中国派出志愿军，硬扛世界第一强权美国领头的联合国军。战争的结局众所周知，毛泽东也点透了我军致胜的秘诀：“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行文至此，读者可能以为，我又要宣扬闭关锁国，或自力更生，或自主创新等等之类。

错，既然是终极思考，自然是核弹级别。读了本文，读者就可以关上电脑，该干嘛干嘛去了。

国家之间的竞争，最重要的是科技竞争。科技竞争的主要内涵就是争夺科技成果和科技人才吗？错！假设你有足够多的钱，可以买到全世界公认的最优秀的科学家，工程师，科技设备和成果，你就NO. ONE了吗。没有的事，正有千百个还在车库里瞎折腾，在大学宿舍里胡思乱想的未来的乔布斯、扎克伯格们，等待颠覆你貌似牛B的世界呢？

是的，最重要的是孕育科技人才和成果的土壤，对吗？

又错！

科技本质是创新，一个前所未有的东西，你怎么知道哪种土壤合适？说欧洲的中世纪黑暗，哥白尼和伽利略不是诞生于此时？讲旧中国黑暗，最黑暗的近代中国，西方文明潮水般涌进来，鲁迅，毛泽东……民国的大师灿若星辰。

把地球生物的演化过程全景式审视一遍，所谓好与坏，强和弱，正确和错误，有绝对不变始终如一的标准答案吗？

在百万年前的非洲热带森林里，那只最强壮，爬树本领最高的古猿，进化成了今天的大猩猩，那只笨手笨脚，耽于幻想的古猿，遗落在了草原，进化成了今天的人类。

在1949年，如果你是一个国民党士兵，无论你如何优秀和勇敢，于大局几无意义。为什么？因为你在一条规定的路径里，有的路径越走越宽，甚至生发出无数新的分支路径，有的路径是条死胡同。正像有的生物，比如大熊猫，进化成了活化石。

所以，所以

国家之间的竞争，最重要的是科技竞争。科技竞争的实质是路径之争。

我们预先知道哪条路径在千万年后还是正确的吗？当然不知道。

那我们可否多设几条路径？并且我们大概知道，事物是因其对立面的刺激而发展的。

资本主义因社会主义的不断挑战而逐步发展，它吸收了社会主义的许多元素。

苏联解体了，美国及以其为代表的西方文明达到了发展的巅峰，然后应该衰落了。

美国急需对手，中国崛起的意义正在于此？

好了，读者们坐好了，我的核弹要抛出来了。

我们需要做的是：多路径科技体制，人才和成果评价体系的建立。

是的，多路径！最好是截然相反的路径，互相看不顺眼的路径。

中国古代两千多年来一直奉行科举制，以文章、诗歌为选拔人才的依据，后期更是限缩到八股文一科上，且不论其利弊，任何一种选拔机制，都可能选择出一部分人才，遗漏大部分人才。而且必须注意到，选拔本身是要付出成本的。这个成本是如此惊人：两千多年无数读书人皓首穷经，他们付出的大部分精力和时间于社会发展毫无意义。他们的生命和智慧某种意义上全被浪费掉了，这也导致了中国古代社会长期的停滞不前。

设想一下，如果统治者采用多路径的选拔评价人才体系：文学、美术、音乐、建筑、武术、算术、天文，士、农、工、商、兵，各有各的评价体系，多种多样的评价体系，同一领域的评价体系之间最好是针锋相对，PK得越厉害越好，这样的中国一定遍地都是人才啊。

回到现代中国的教育体系，十二年的中小学漫长教育，然后是本科，硕士，博士，博士后工作站再呆两年，中间有数不尽的考试，论文和课题。有多大的意义我不知道，但付出的时间和金钱是显而易见的。

当选拔人才的过程本身消耗了被选拔者太多的生命（生命是有限的）而于社会进步的意义不明（证据不足），这种竞争式的选拔就是恶性的。我们以为自己特别珍惜时间，特别热爱学习，特别要求上进，沿着规定好的教育阶梯不知疲倦地攀爬，实际上可能就是个扯淡和荒唐的游戏。

教育体系不论好坏，也难以说出绝对的好或坏。但我们非得维持一种教育体系吗？

不要指望某种体系本身的不断改良和完善，我们都知道路径依赖，路径中的领先者不会糊涂到否定自身，只会本能地自我强化和肯定。但正如前文所说：事物是因其对立面的刺激而发展的。一种体系的进步往往依赖于与其针锋相对的另一种体系的挑战。

政府已经知道，唯论文唯SCI不好，唯论文把临床医生变成了不会看病（或者懒于看病）的作家。科学家依靠论文争取课题，有了课题就有了经费和打工的学生，然后就有了更多的课题和论文和职称和头衔，进一步派生出更多更多的课题和论文和经费和打工的学生（扩招），这就是一个已经进入良性循环的闭环。明眼人马上可以看出来，创立这个闭环的科学家本身是否研究科学问题已经不重要了，闭环开始自我加速度生长。这就是我们国家SCI论文量节节上升的秘密。

这样繁荣的 “科研”真不一定符合科研活动本来的意义，我姑且发明一个新词以示区别：科学表演，简称“科演”。大师级别的科演是可以以假乱真的，那么这个世界到底是科研多还是科演多呢？

政府想改，想破，但如我在上文所说：路径无绝对好坏，而且路径具有依赖性，改革的结果一定是改头换面难忘初心。为什么？我们当前的教育医疗科研体系的运行结果，就是把机构和人分层，把权力金钱荣誉名气集中到少数人和机构身上，营造稀缺的假象。因为如果纯粹按照市场的规律，某样东西稀缺，价格上涨，就会自动召唤大量的社会资源投入进来，最后达到平衡甚至过剩。这显然不是体系中的老人所能接受的。

因为稀缺，所以产生竞争性的选拔，竞争性的选拔驱使人们做一些明知于社会无意义但对选拔有意义的事情，八股文，高考，SCI，是一个孙悟空的不同化身而已。

读者诸君一定清楚了，重要的不是改革路径，而是增加路径，是路径多样性，让不同路径和体系在相互对照和竞争中演进。

已经离题万里了，打住。